云凌已经问过杨淑华无数次，还是没有从她嘴里问出什么，他大脑一片空白，就算努力的想去回忆，也无能为力。

  “夫人，还是赶紧回去吧，老爷要是知道了可就不好了。”迎面而来的男人拨开人群，想要接替杨淑华手里的活，被杨淑华一个手势拒绝了。

  她的儿子，她喜欢亲力亲为。

  而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双眸仿佛失去了焦距，哪怕这么多人也无法让他的视线聚拢，他的世界是空白的，模糊的，未来更是充满了迷茫。

  “云凌！”杨淑华到底不忍心，云凌虽然背对着她端坐着，但她依然能感觉出他身上散发的忧郁气息。

  云凌掀起眼帘，深吸口气，那种刺骨的冰冷窜入肺里，闭上眼，“妈，我好想知道，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一直都这样。”杨淑华推着轮椅的手顿了顿，周身人声鼎沸，她还是听到了云凌的声音，眼里是那种挫败的心疼。

  若是可以，她愿意拿命来换儿子的健康，只怕心里的伤永远也无法掩盖，他记不起以前的事，却变得更加沉默了。

  医生说，这种人的感觉往往很准，也很容易胡思乱想，应该多关心关心。

  失忆，对于儿子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云凌不再问，有时候他想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然而通常那种感觉只会出现在梦里，醒来，什么都没有，一如他空了四年的人生。

  除夕的夜并不热闹，因为姚景初居住的地方地处偏僻，周身根本看不到多少居民，秦涛说了，这样能更好的让姚景初养胎，实则是为了保护她。

  也好，沈雅颜也不喜欢热闹，其实这样的日子最在意的无疑是和谁在一起。

  两个女人的除夕，多么凄凉，吃完年夜饭阿哲得了两个大红包笑嘻嘻的闹腾一会儿，早早便睡了，这会儿，客厅里只有姚景初和沈雅颜。

  姚景初怀孕，今天下午追沈雅颜又追得紧，看了一会儿电视正准备去睡，秦涛的电话接进来。

  姚景初按下通话键，沈雅颜则看着她的侧颜发呆，从她的脸上，沈雅颜重新理解了‘幸福’这个词。

  “哼，你少糊弄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快乐？你觉得我现在快乐么？”

  明明是责怪的语气，沈雅颜却没从她脸上看出半丝责怪的味道，反而那张正在说话的嘴勾起一抹浅笑，像是，什么呢？

  沈雅颜想不出来，突然间，云墨辰的身影撞进大脑，曾经她不止一次的和云墨辰这样说话，那时候带着讨好留在他身边，而和他发生关系后，这一刻，沈雅颜回想起来却不得不承认她没有讨厌过那层关系，只是那时候太年轻，总觉得是云墨辰束缚了她。

  对了，她想到了，姚景初在撒娇，对她的男人撒娇。

  这种感觉沈雅颜都快忘了，每次她想耍赖或是做错事的时候对云墨辰差不多也是这样，记忆中，那个男人总是无条件的包容她。

  姚景初还沉浸在幸福里无法自拔，沈雅颜瞧着她忽然就移不开眼了，仿佛看到了她和云墨辰这些年的种种。

  “这还差不多，行，看在你认知的份上，原谅你了。”

  “老公，新年快乐！”

  最后一句，震动沈雅颜的心弦。

  有多少年她没对云墨辰说过这句话了？

  挂断电话，姚景初回头却见沈雅颜直愣愣的盯着她看不禁愕然。

  起身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姚景初很肉麻的在她耳旁低声说了句，“我去睡了，晚安，亲爱的，新年快乐！”

  她不能熬夜！更确切的说，在这样的夜，她想给沈雅颜一点单独的空间，刚才和秦涛的通话想必感染到了她，说不定这是个让她承认感情的机会。

  有时候一瞬间就明白了！

  空旷的大厅只剩下沈雅颜一个人，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祝福声，宣告着新年晚会即将结束，沈雅颜看向墙壁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就是新年了。

  她要打电话给他么？

  这样的夜晚，他应该在云家吧，以前他们都是一起过年的，而她总是会在新年钟声敲响之前给云墨辰祝福，很厚脸皮的讨要红包，笑得那么理所当然。

  那一身孩子气，不禁让沈雅颜嗤笑。或许，她真的太傻了，云墨辰那样的男人，若不是为了爱，怎会将所有的心思花在她身上，她早该想到的。

  难怪姚景初说她笨，在那方面她确实挺迟钝的。

  瞬间，像是想到什么，沈雅颜的笑意僵硬在嘴角，或许，她早就知道，只是那个时候有陆明浩，不敢直视云墨辰的这段感情罢了。

  她一直都习惯了装傻，而云墨辰总是迁就她，心疼她，任她躲进乌龟壳里不出来。

  可是现在，她不想在躲了，这么多年，明白过来，还晚么？

  还有五分钟，应该不晚吧！

  沈雅颜起身按了云墨辰的私人电话，她不管云墨辰身边是否有莫凌薇，这一刻，她只想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还有新年祝福。

  电话响了几声，挂断，反反复复几次，那头还是挂断，唯独没有因为她的打扰而关机。

  沈雅颜并未气馁，几次之后，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这个年夜，钟声敲响的时刻，云墨辰高大挺拔的身姿站在主屋内，这里还是一如四年前的模样，那个女孩总是想方设法的骗他回来，说是怕黑。

  也是那个时候，云墨辰开始有耐心，偶尔他也会想，究竟是在找女人，还是在照顾一个孩子。

  也许，爱，并不分方式，只是想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她而已，而她习惯什么样的宠爱，他就愿意给什么样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手机，映入眼帘的一句话让他紧抿的唇逐渐弯起，身上的寒意也渐渐消失了，一句简短的信息温暖了这个寒冷的年夜。

  ‘姐夫，新年快乐！’

  我想了很久，觉得称呼不对，毕竟姐姐都死那么多年了，还是纠正吧。

  ‘云墨辰，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