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蝙蝠灯已经呆在这里六年了，这六年里，它亮起过无数次，蝙蝠侠也出现了无数次。他以为自己的存在至少能给这座城市带来什么好的改变，但事实上，什么改变都没有。

  旧的罪犯消失，新的罪犯又出现了。他救出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却死了。

  他恐吓敌人，威慑罪犯，自己却畏畏缩缩，只敢藏匿于黑暗，没有追求所想的勇气。

  这话题有些沉重，虽然在别人听来可能只是傲娇的布鲁斯又在说蝙蝠侠的坏话，但林秀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那微妙的情绪。

  他轻轻捏了捏布鲁斯的手指，像是半开玩笑地说：可是他为了守护他的城市已经付出了足够的努力。每拯救一个人，都可能会有一个家庭因此得救。虽然无法顾及所有人，但至少因他得救的人会为自己能看到第二天的朝阳而欣喜。

  瀑布是一点一滴的水珠汇聚而成的，改变也是一个又一个人的努力实现的。不只是他，哥谭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促成改变的动力，他已经履行好了自己的职责。

  至于所谓没有勇气去追求的所想林秀朝布鲁斯眨了眨眼，他不是已经寻回来了吗？

  布鲁斯笑了。

  是那种很轻松的笑。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这趟出行的最后一站韦恩纪念馆。

  纪念馆建在犯罪巷里，因为当初韦恩夫妇就是在这里遭遇不测的。

  说是纪念馆，但里面没有什么关于韦恩夫妇的物品，有的只是在当初这对夫妇倒下的地方所收集起来的玫瑰花。

  玫瑰花一般代表浪漫，但在这里，它还代表着伤痛。

  林秀收起了他脸上有些不着调的笑容，庄重起来。

  因为面对这对现任男友的父母，他得保持敬重。

  布鲁斯弯腰，又在那堆玫瑰中放了一捧新的玫瑰。

  随后他直起身，注视了那玫瑰丛很久。

  全程，林秀都保持静默。

  无需多做语言介绍，他能够明白这个地方对于布鲁斯的重要性它不仅代表着布鲁斯幼年时的伤痛，它还是一切的起点。

  韦恩家的小少爷，变成黑暗骑士的起点。

  回顾今天所走过的地方，林秀模模糊糊地抓到了这一天行程的线索：原来他们正由表及里，从未来到过去，走过一遍蝙蝠侠的成长历程。

  他看向布鲁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布鲁斯说：走吧。

  随后，他们郑重地对玫瑰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林秀觉得今天的布鲁斯有些不一样，虽然在离开韦恩纪念馆之后他就又对着媒体扬起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

  他还带着林秀去吃了晚餐，邀请他一起参加晚上的宴会，完全看不出半分伤心的样子。

  但林秀始终没有放开过他的手，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始终与他一起。

  ***

  宴会上，是意料之中的带着假笑的寒暄。

  这些先生和太太，林秀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都表现得好像和自己很熟络的样子，带着热切的笑容，与他和布鲁斯攀谈。

  舆论经过了一天的发酵，但凡是关注点新闻的人，都已经知道这次韦恩是认真的了，他带来的男伴有可能成为将来韦恩庄园的主人之一。

  所以不管怀着怎样的心思，他们都不会随便看轻这位金发青年。

  他们簇拥在这对晚宴上这耀眼的情侣身边，有些人起着哄，主动带来鲜花和红酒。

  而似乎是被这样热烈的氛围感染到了，布鲁斯韦恩微微一笑，举起自己拿了一路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低头与他的男伴拥吻。

  宴会的气氛在此刻达到高潮，有些被长辈带来的比较玩的开的小年轻甚至还发出了欢呼声。

  这个吻很长，结束时，韦恩的脸上已经泛红，醉意明显。而那位被称呼为林的金发青年，也有了些醉意，双眼有些迷蒙。

  灯光令人目眩神迷，嘈杂的人声似乎也越来越远。

  韦恩没放开自己搂着青年的手，朝着周围的人点头示意，就拉着他出了大厅，往楼上走去。

  这次宴会的举办地是韦恩旗下哥谭酒店的二楼，楼上就是套间，带人去楼上要做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于是他们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没多询问什么，只是在心里想：

  哎呀呀，韦恩这也太性急了，才喝了这么点酒，就忍不住要兽性大发了？

  ***

  在场的除了布鲁斯本人，大概只有林秀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突然把自己带到最顶层的总统套房里了。

  绝对不是因为醉酒后想要做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因为，布鲁斯他根本就没喝酒啊！

  这个时时刻刻都谨慎至极的男人当然不会放任自己在宴会上喝酒，为防醉酒影响他的思考、以至于他不能以最好的状态应对突发事件，他的杯子里的从来只有提前准备好的伪装成酒的姜汁。

  刚刚他灌进嘴里的，自然也是这超难喝的姜汁。

  天知道林秀究竟是怎样在接吻时嘴里突然被灌了一口姜汁的时候还能及时露出双颊泛红的娇羞神态的！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

  至于他那迷蒙的眼光，自然是被这种布鲁斯限定饮料给辣出来的。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细节

  一进房间，布鲁斯就开始脱衣服，换下他那令人束手束脚的西装。

  一边脱，他一边说：其实迪克今天回来哥谭是有正事的，他发现他正在追查的新型毒品走私案件的源头就在哥谭，而且他还在这件案子背后看见了小丑帮的影子。

  小丑帮，一群比起小丑好不到哪里去的疯子，自愿追随小丑，帮小丑做事。

  每次涉及到小丑的事情都会让人神经紧绷，所以布鲁斯才会突然找个这样的借口脱离宴会。

  小丑已经挺久没作妖了，这不正常。

  他上一次的活动还是在蝙蝠侠回来那天，他又又又借用了哥谭电视台，向市民们宣布自己在城市里的各个角落里藏了各种各样的礼盒，等待着幸运群众的发现。

  小丑准备了礼盒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他刚宣布了这个消息，哥谭的警察和义警们就坐不住了，疏散人群，多方排查，最后终于找齐了所有的礼盒。

  而谁又能猜到，小丑所说的礼盒就真的只是礼盒？

  当警察们如临大敌地拆开盒子，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一枚即将爆炸的炸弹时，他们却发现，里面装着的，要么是一朵蔫巴了的鲜花，要么是零件都散开了的破旧玩具。

  一场兴师动众的救人活动就这样落幕了，大概除了莫名其妙得加夜班的警察们，小丑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他所做的，仿佛只是欢迎某个人的回归，为自己的下一项演出做个预热。

  蝙蝠侠是这样推测的，所以既然那个走私案与小丑有关，说不定就是下一项演出的内容。

  神谕说小丑已经不见了，我去找红罗宾，通讯频道联系。布鲁斯早就换完了衣服，摇身一变变成了装备齐全的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