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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2 / 2)


  废帝哼了一声, “你倒是守信,那朕可赏你一样,倘若你就此罢手,朕将着人再审当年赈灾银一案,为柳家洗刷冤屈,还柳家人一个清白,你进京入朝为的就是这个吧?”

  废帝以为握住了柳蕴的命脉,柳蕴必定俯首就缚,柳蕴给了他片刻的念想,再轻描淡写地掐碎了,柳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带讥诮地望向了废帝,“陛下想多了,我入朝不过是想哄我妻子开心。”

  废帝一张面皮绷成铁青色,握着龙椅扶手的手背青筋迸出,那手背上留有深深的牙印,是那日冬葵为柳蕴咬的。

  “你们夫妻倒是情深。”废帝眸中情绪几度变幻,像是有了旁的算计,忽地身体放松,轻笑一声,“罢了,此事朕退一步,你也退一步,朕不杀他们,只放他们出京。”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场博弈过后,波涛汹涌归于平静,朝堂上被翻出的肮脏污秽被冲刷干净,入牢臣子一出了牢,就被赶出了京中,连感谢柳蕴的机会也没有,柳蕴哪里在乎这个,回了府邸,倒床就病了。

  仆人发现,慌里慌张去请大夫,大夫只道是过度劳累,需得好好休息,出了方子就走了,柳蕴一醒来就见仆人举着药碗候着,仆人复述了大夫的话,他听了阖着眼吩咐,“倒了。”

  仆人大气不敢出一下,听令倒了,柳蕴也不休息,去了书房,将吏部未完成的政务堆成小山似的摞在书桌上,回身招来随从,“我病得这般重,夫人可是不知?”

  他浑然忘了自己嘱咐过府邸众人凡事不可打扰冬葵,府邸众人做得极好,哪怕他病了,也绝不到冬葵跟前碎嘴,于是随从回得极快,“恐打扰夫人,还未同夫人说。”

  “这个可以说,装作不经意告诉夫人我病了,在书房处理政务。”柳蕴坐在圈椅上,他本身就累到了极致,根本用不着装疲倦。

  冬葵身边的丫鬟得了令,佯装无意地在冬葵面前提了,已是夜间,正要就寝的冬葵转身就去了书房,于是柳蕴用哄骗的手段又见了冬葵一面。

  当年这个情景十分简单,如今无须准备什么,但宋平水等人做戏做出警惕心了,排查一遍后一致认为:熬一大锅汤药还是很有必要的。

  柳蕴依照当年坐在圈椅上,一手支着下颌,另一手执笔,在政卷上涂涂写写,眉峰微拢,面上倦怠之色甚浓,一旁的随从端着汤药候着。

  没过一会儿,冬葵推门进来,甫一抬眼就是这般境况,她像当年一样来到随从跟前,瞧了一眼汤药,“凉了,再熬一碗,速度快点。”

  随从去了。

  柳蕴听闻动静抬了眼,见是她,怔然过后笑了一下,“无碍,搁平时这个点你都睡了,何苦来看我?”不知怎么地,倒真有一种萎靡憔悴的味道。

  冬葵紧紧盯了会儿,极快地别过眼去,一手摩挲着将政卷推到一边,“听青竹说你病了,病了就别忙了,喝了药就歇着。”偏头朝门外道,“药呢?还不快端来!”

  当年没这么快。

  现在,必须快,熬一大锅呢,盛了就能端来。

  门口候着的随从举着碗进来了,冬葵示意他递给柳蕴,柳蕴接过,没敢喝,恐他一喝完,冬葵转身就走,一会儿就不愿意多待儿。

  当年,他就用了这个法子,那时冬葵见他不喝,不满地端起药碗,隔着一张桌子递给他眼前,“喝了便是。”

  柳蕴俯身过去,也不接碗,就着她的手,唇角贴了贴碗边儿,“苦。”

  冬葵一愣,“你又不怕苦。”

  “我何时说过我不怕?”柳蕴从桌后转出来,随从早已退了出去掩好了门,他绕到冬葵面前,点漆的眸子注视着冬葵,“我不只怕苦。”冬葵还怔着,他索性贴身上去拥抱冬葵,长长的叹息里满是苦涩,“我还怕往后的每一日,你都这样对我,你数一数,你多久没对我笑过了?”

  这样说着,心里更怕冬葵再问一声,“孩子呢?”

  手指不由掐紧了冬葵的肩膀,肩膀处传来的疼痛激得冬葵神志一清,她没有挣扎,被柳蕴抬起下巴时那双杏眼含着些许麻木的冷意,“松开。”

  柳蕴的手像被什么蛰了一下,倏忽一下松了她,她将药碗举过来,“喝了。”冷淡的视线剜着柳蕴的心,柳蕴躲避一样低头喝药,喝了几口,眸子一阖,冬葵的气息太熟悉了,丝丝缕缕地缠着他不松,他便再也压抑不得,一睁开眸子就抬起了头,“你便没有旁的要和我说?”

  冬葵漠然,“孩子你找到了?”

  算算时间,距离孩子出生快有一年半了,时至今日还找不到的话,那还有希望么?

  柳蕴忍耐地又阖了眼,因为他发现冬葵的双眼红了,冬葵嘴巴一瘪,啜泣声就传了过来,他再也忍耐不成,扑上去将冬葵压在身下,“柳冬葵,你怎敢如此对我?”

  汤碗砰一声落地,汤药泼洒出来,政卷呼隆一声被扫到上面,湿湿嗒嗒的一片,尽数被柳蕴踩过,柳蕴抱起冬葵步入里间的榻上,他不知何时起了烧,额头滚烫地贴到了冬葵的脸颊上,冬葵热泪一涌,“你发烧了。”

  “闭嘴!”

  “不要,我要问你,孩子是不是找不到了?”冬葵呜咽着拽紧柳蕴的衣领,两人恨不得融进对方的身体里,柳蕴发出的声音艰涩难听,“不要问了。”

  孩子一事无计可施,他可以给冬葵希望,可倘若还是寻不到,难不成日后他与冬葵见一次面,冬葵就要这么冷漠地问,这样的冬葵,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再问,你不若掐死我。”柳蕴烧得意识有些昏沉,拽起冬葵的手放在脖间,素日还能抑制的情绪狂涌而出,“你用力,让我死了。”低头印上冬葵的唇,“死前,让我亲亲你。”

  “不要!”冬葵哭着咬了他一口,一手拨开他的脑袋,胡乱踢了他几脚,柳蕴倒在榻上,烧得面色潮红,粗粗喘了口气,不知过了多久,冬葵满脸泪痕地从背后抱住他,“我不问了,我要让陛下得到报应。”

  两人蜷在榻上。

  柳蕴凭着残存的意识回了身,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亲了亲她的额头,“乖,给我时间,我废了他。”

  “好。”

  时至今日,做这场戏前,柳蕴却奢望冬葵问一问,只要她问一声孩子,他就笑着把顾颐的信拿出来,指着每一个字告诉她,孩子我找到了。

  可冬葵不这么想。

  当她见柳蕴不喝药时,就变得与当年不一样了,她道:“你若不喝,我便走了。”

  两句话就可结束这场戏。

  柳蕴自然不愿意,见冬葵端起药递过来,只好低头喝了个干干净净,确然很苦,宋平水他们做戏很认真的,用的草药真真切切,即便柳蕴没病,喝碗药也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大影响。

  碗底一空,柳蕴心里正思付要不要引导冬葵问出孩子的问题,冬葵偏头召来随从,“再来一碗。”

  柳蕴:“……”

  众人:“……”

  喝一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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