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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客栈第3节(2 / 2)


  “经常。”

  颜珋咳嗽一声,略有些尴尬,身为一条蜃龙,这也是在所难免。

  “那都是些寻常小事,关乎此事,我不会妄言。再者说,我这是做好事,助他们消除鬼体戾气,免得投胎时怀带怨恨,再为人又是一场冤孽。”

  如果阎罗在场,势必会撸起袖子,和颜珋好好讲一番道理。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善良”二字如何写,这位可还记得?

  不提洪荒上古的异兽妖族,人族大兴这数千年来,这条蜃龙从地府弄走的鬼魂还少吗?不是阎罗发现不对,命十殿鬼差核对名册,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奈何颜珋是条蜃龙,又和十二祖巫关系不错,造人的女娲都不开口,地府拿他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

  想要派遣鬼差来抢,一来实力比不上,压根不允许;二来,这地界还有一条应龙。

  早在人族出现之前,这里就是应龙的底盘,上古阴兵都要绕路,寻常鬼差打死不敢来,每次牵引亡魂,必须要阎罗座下判官出面。

  鬼差十万,判官不过两位数,又要兼顾地府事务,常会出现人手紧缺的情况,让颜珋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两人说话间,客栈二楼忽然铃声大作,颜珋知晓庚辰不会轻易罢休,索性带他同上二楼。

  “亲眼看一看,就知我言真假。”颜珋隔空取来银铃,让丑六守在一楼,同时警告,“不许偷酒。”

  丑六忙不迭应声,小心自柜台后探出视线,看到庚辰,就不由得想起被拍得稀碎的前代首领,立刻寒毛倒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二楼房间内,随着铜铃摇动,原本空白一片的屏风上,浮现出一幕幕百年前的场景。

  群山连绵,溪川围绕。

  夕阳西下,农人结束田间耕作,擦去脸上的汗水,扛着锄头行至田头,从妇人、孩童手中接过盛水的大碗,仰头灌了下去。

  村头忽然传来喜乐,唢呐手腰缠红布,鼓着腮帮吹得起劲;媒婆簪着红花,挥手打发围上来的顽童;健壮的轿夫抬着大红花轿,故意左右颠簸,沿土路行来。

  轿前一匹黄马,马上却无新郎,仅有一只捆绑住翅膀的公鸡,不停高声鸣叫,声音刺耳,在欢腾的唢呐声中,显得突兀而又诡异。

  队伍不断前行,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花轿被抬出大山,进到有士兵把守的县城……

  屏风上的场景不断转换,快得炫花人眼,直至送亲队伍停在一座大院前,新娘被迎出花轿,跨过火盆,同公鸡拜过堂,又被搀扶着送进喜房,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两人站在屏风前,看着手持喜扇,端坐在喜床,并无半分娇羞的新娘,看她似听到什么声音,站起身,小心走到门前,看她循着声音穿过走廊,推开虚掩的房门,见到丑恶的一幕,本该卧病无法迎亲的丈夫,此刻竟同继母滚在一处。

  红烛火光跳跃,恶毒的咒骂,疯狂的扭打,惨叫被死死捂住,墙上映出扭曲丑恶的暗影……

  “庚辰,”颜珋将银铃放到桌上,又敲了一下铜铃,嘴角牵起讥嘲的弧度,“何为天律,何为地法?何为善,何为恶?人族大盛,终其一生不过数十载渺渺,于你我而言,眨眼即逝。却是眨眼的时间,偏能牵扯出如此多的恩怨情仇。你说,当初女娲造人,是否曾想过这一切?”

  庚辰转过视线,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颜珋歪了下头,纵然没得到答案,也没有继续发问。仅是看着屏风中的生命逝去,鬼体取而代之,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一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第4章 恶报

  新成鬼体受到诸多限制,融合百年怨气,也无法立刻聚成实体。

  女鬼只能漂浮在空中,眼睁睁看着那对悖伦的畜生将她的尸身用布包裹,趁夜搬运到地窖,封入用来装酒的陶瓮。

  本该是她丈夫的男人,对外宣称体弱多病,卧床多时的大家公子,此刻敞着外袍,丢掉裹尸的红布,对着陶瓮就是一脚。不慎踢伤脚趾,当场一阵大骂,浑如市井无赖。

  与他悖伦的妇人,上衣领口敞开,隐现粉色肚兜,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上挑的眼尾扫过,立刻引来一阵吞咽声。

  “心肝……”男人觍着脸凑过来,搂住妇人的腰肢就要求欢。

  妇人假意挣扎两下,指了指身边的陶瓮。

  “你那新妇看着呐。”

  “死人一个,看就看,刺激!”

  妇人娇笑数声,搂住男人的脖颈,顺势滚倒在地。垫在身下的红布,还染着死去女子的血。

  女鬼飘在半空,看着丑恶的一幕再次上演。

  百年时光并未抹去她的记忆。

  她清楚记得,此后不久,这对奸夫淫妇就会以“求医治病”为名,遣散家中下人,带着家当迁往他县。

  她的尸身被一把火烧得干净,那妇人仗着她家在山中,亲人寻不到,他县也无熟人,竟顶了她的名字和身份,同继子光明正大做起夫妻。

  “一个乡下女人,本想多留些时日,谁想她自己找死。”

  瞒天过海的一对畜生,在县中置办起宅院,购下百亩良田。因惯于做表面功夫,同邻里相处融洽,过得舒心非常。

  “这样也好。”男人抚着女人的肚子,口中道,“娶她不过是想给咱们儿子一个出身,早晚都要弄死。早死早好,省得麻烦。”

  “不会出事吧?”女人坐起身,微有些担心。

  “放心,我都打点好了。那家人是只要钱不要人的,又住在山里,县城的路都不知道,更不会找到这里。再说了,人都没了,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真有人找上门,当成骗子打死,往乱葬岗一扔,谁又能说什么?”

  女人被取悦,手指在男人胸前画着圈,一路向下滑。

  床帐放下,房间中很快响起男人的粗喘,女人的娇笑。下人捧着水盆经过屋外,不由得一阵脸红。

  一身鲜红嫁衣的女鬼,双目流出血泪,黑色怨气从周身溢出,犹如张开的蛛网,逐渐蔓延至整座宅院,将房舍院墙牢牢包裹。

  屏风前,颜珋单手搭住庚辰的肩,道:“这样的鬼,不除怨气无法入轮回,别说判官,阎罗来了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