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分卷(35)(2 / 2)


  但面前的屏障是对他最大的阻碍,也是身为魔道之人,所必须经受的考验。

  他的手指头被鲜血彻底糊住,已经完全分辨不了原本的模样,腿骨在一次次的俯冲中碎裂,难以愈合,也使得他再也没办法站立。

  宣染全身都被鲜血所缚裹,由于时间太长的缘故,甚至有些血迹已然凝结成深褐色,黏在他的皮肤、衣裳,混乱不堪。而哪怕是如此,他还是拖着身体,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然而,他的手指还未触碰到大门,凭空出现得屏障猛然发出耀眼的亮光,那早就设定好的防御机制再一次启动,光影化作利器,精准地命中他所以为的入侵者。

  宣染被光屏弹飞,然后重重摔倒在地,凭空喷出一口血来,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全身上下错位的疼痛让他冷汗涔涔,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恍惚间看见了慎楼那张脸,虽然从未对他露出笑颜,骨子里却显露温柔。

  宣染伸出手去,想要最后抓住属于慎楼的光影,伴随着喃喃自语:对不起尊主,我恐怕无法复命了。

  言毕,霎时晕倒在地。

  在宣染倒下的同一时间,大门之后,裴颂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瓷器在他手中化为粉齑,眼中晦暗不明。

  那传闻中神龙不见尾的神医,原来不仅医术高明,还武功不俗。

  他透过玄镜看了三天,以为这个修魔道的小子迟早会知难而退。但一次次的失败,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冲锋。宣染像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似的,执拗而又无畏。

  让裴颂很不理解的是,对方宁肯重伤昏迷,都不愿意离开复命。

  恐怕又是慎楼想出来的损招,每每遇到此人,裴颂总是会吃大亏。他好不容易离开五洲,逃离此人,获得暂时休憩的机会,可谁曾想,那魔头竟然还派了下属过来。

  宣染还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呼吸渐弱,也许再过片刻就会断了气息。裴颂甚至想就此不管不顾,任由那人躺在原地。

  但医者仁心的道德又将他束缚得彻底,根本不可能令其自生自灭。

  半晌之后,原本坚硬如铁的屏障破开一道裂痕,白衣男子从中走出,指尖在空中轻点两下,便有灵力将宣染托举起来,腾空送入府中。

  裴颂正在前方引路,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口中魔道小儿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

  用灵力将人衣袍换下,简单擦尽血痕。直到放在床榻上躺好,裴颂才不慌不忙地坐在床边,准备替宣染把脉。

  但他的手指刚搭上对方手腕,原本应该重伤昏迷的小孩猛地翻身坐起,将匕首置于裴颂脖颈,寒光逼人。

  尽管手法凶狠,语气却带有浓郁的恳求意味:神医,跟我走吧。

  哪怕生命受到威胁,裴颂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将尚未搭在宣染手腕的指尖重新覆盖上去。

  一边把脉一边点头,自言自语道:嗯,经脉全碎,修为无法精进。

  但尽管结果如此严重,宣染也只是在听到这个结果时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下,他自以为藏得极好,却无法逃过裴颂的眼睛。

  他强壮镇定,看似完全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甚至对自己的修为能精进与否并不关心,只一味地重复:请跟我走吧。

  局面近乎僵持,裴颂冷下脸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透明。他虽身为神医,却常年病态,仿佛随时准备驾鹤西去。

  他伸手将晗下匕首推远,然后漫不经心地站起来,竟还悠闲地倒了杯水,似乎完全没有对于危险的恐惧。

  这时候,宣染倒是没再拦他,只是紧紧看着对方的动作,攥紧匕首,藏在被褥之下的膝盖屈起,眼底带有浓浓的防备,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给。裴颂将水杯递上前,但宣染只是沉默,并没有伸手接过。仿佛除了跟我走吧四字以外,便对他无话可说。

  裴颂觉得这小孩着实有些难应付,他撇撇嘴,自己将那一杯茶饮下。

  像是实在无法了,才慢吞吞地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抱胸,完全没有传闻中神医应具备的仙风道骨:说吧,他找我有何事?

  这个他,两人都心知肚明。裴颂也不准备绕弯子,虽然他并不愿意前去,至少要先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看看慎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见宣染神色挣扎了下,手指攥紧床被,于喉咙中艰涩吐出两字:不知。

  紧接着,他陡然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几乎震声道。

  你给我下.药?!

  裴颂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那模样就像是在说:你该不会以为只有茶水中才能用药吧?

  他对用真话丸控制宣染之事不予否定,但裴颂还是对这个回答微感意外,不由得跟着重复一遍:不知?

  不知。宣染屈辱似的闭紧眼睛,嘴里却诚实地跟着吐露真言。

  裴颂挑眉,看着这小孩的表情,莫名产生了逗乐的兴趣。他故意凑近,轻捏住宣染的下晗尖部,强迫对方转过头来,睁开眼睛:他什么都没说,你就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慎楼那家伙居然也有这么忠心的追随者?

  宣染忍耐许久,连青筋都爆出好几根,但最终抵御不住真话丸的功效,难堪似的尽数吐露,说得事无巨细,什么东西都隐瞒不了。

  尊主对我有恩,我无力回报,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完成尊主交代的任务。

  但话音刚落,他的唇角却突然溢出血丝来,看来这人为了抵抗药性,竟然选择咬伤自己的舌头,以避免把隐藏的心思道出。

  裴颂眉头一拧,并指飞快在其穴位上点上几下,好歹成功止了血,他才收回手指,看向宣染的视线满是复杂。

  可以。他总算妥协,但在看见宣染瞬间明亮的眼眸后,又觉得微微不爽,于是硬邦邦地补充了句:前提是你先将身体养好,我可不想拖着个累赘上路。

  见宣染眼中迸发出欣喜,裴颂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读出对方的心思:不用养,我现在就能上路。

  你身体痊愈与否,是我说了算。裴颂把人推倒,随即用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然后顺手取下宣染怀中的信物。

  那传讯符上的信息只发到一半,即被裴颂直接用手掐灭,断在中途。

  见人挣扎起身试图抢夺,他晃了晃手中信物无声威胁,因担心对方反悔,而毁坏尊主赐给他的宝贝,于是宣染虽然有些心有不甘,却也不再多说话了。

  裴颂照顾孩童似的,帮人掖好了被角,转身开门离去。

  独自留在房间中的宣染眼神黯淡了一瞬,复又重新精神起来,既然神医都答应他了,还怕对方言而无信吗?

  就是现在无法及时联系尊主,也不知对方会不会怪罪于他。

  天真的宣染并不清楚,他口中的神医本性如何,现在的他身无一物,只能凭借着裴颂的承诺,期待重回五洲的那一天。

  他看向窗外的天,湛蓝无边,与五洲其实是相同一片天地,其实也还是跟他的尊主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宣染静静看上几秒,将右手置于胸膛,微微垂头,做了个不太周全却涵盖诚挚的礼。

  尊主,请一定要等属下回来。

  *

  贺听风看了眼位于上方的牌匾,想当初董府两个大字,还是由他亲手题写,但仙君未曾想到,董拙竟把这幅字当作珍宝,还挂在了自己的府邸外。

  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缓和片刻,还是伸手用门环轻敲上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