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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1)(2 / 2)

  他转过身,顺势轻柔地把金钿插在师尊头上,然后紧紧将其抱进怀里,后掌抚上贺听风的后背。

  仿佛拥有整个世界,以相互慰藉。

  金钿受阳光普照,在贺听风的头上熠熠生辉,极为亮眼。

  周围爆发出一阵伴随掌声的喝彩,有些是在祝福,少许则只是跟风。

  卖金钿的摊贩见状,也乐呵呵地调侃:这位小公子,你家小娘子长的可真俊。我看那金钿真锦上添花,就像是生在她头上的!

  此话出,仙君无端闹了个大红脸,连自己原本想要问些什么都忘记。赶紧从怀里掏出些碎银,递上前,然后仓皇失措地揪着慎楼跑路。

  那金钿倒是一直插在头顶,不曾取下,也不知他是真忘还是故意。

  待到两人走进偏僻小巷,贺听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作势要将金钿取下。然而,他即将触上的前刻,却被人捏住手腕。

  慎楼笑得极其灿烂,就好像发现了师尊的秘密般。他将贺听风的手移至下方,却舍不得放开,于是长久握在掌心,尽显温柔。

  不必取下,师尊戴上很好看。

  若是往日,慎楼胆敢如此肆意妄为,贺听风恐怕早就佯怒了。但今日,不知是不是被摊贩说中心思,仙君脸上的红晕直到现在都不曾消退。

  故而也表现得极乖,似乎在期待表扬似的,对方说不取,索性也不再抓拿。

  两人腻歪了片刻,贺听风才忽然记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不由得将询问重复遍:你所说的平安符是怎么回事?

  他是真心疑惑,但慎楼却不以为然,误认为对方只是在为段清云掩饰。但他内心的隐秘情绪已然被贺听风的顺从所满足,便不必在乎这些往事。

  没事,我不问了。师尊能来寻我,徒儿已经很知足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连他自己,不也隐藏了师尊失忆之事,何必苦苦相逼?

  慎楼不打算再纠结于此,只要贺听风心里还有自己,他就觉得切都值得。

  可是仙君心性使然,慎楼的话语惹得他更是好奇,自然对平白的污蔑极为不爽,不如趁现在就问清楚。总好过抓心挠肺,进行自我猜测,

  为师不要你受委屈,说清楚,若是我真有错,师尊定补偿你。

  慎楼只是笑,并不说话,思绪却飘回了从前。

  三十年前。

  慎楼已成十方狱魔尊多年,刚手刃仇敌浴血而归,居于山巅,沥崖之景可略微观见。

  他拖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染红玄衣,只在崖边坐上小会儿,身下便浸入了红色的痕迹。

  远观无上晴,那是一片烟雾缭绕、更甚仙境的地方。五洲多少人梦寐以求,却究其终生都难得见。

  甚至曾经,有人为睹仙君尊容,不惜连日蹲守在无上晴外,但他等上很久,那扇宫门都没有开启。

  直到最后,因空腹蹲守而晕倒在外,倒是其中的小厮带来丹药,赠予对方,好声好气地劝人离开了。

  那人大喜,不禁热泪盈眶。从今往后,再未做出如此行径。仙君就在如此兵不血刃中,劝退无数好奇之徒。

  这样想着,慎楼陡然觉得自己跟这些人并无差别,自师尊暗中将他驱赶,无上晴的大门就再没为他而开。

  他多年来,不也是像这些好奇的百姓样,期待无上晴宫门开启的那天。

  不,也许他较之更为卑微,但到最后,也只能孤身一人,居于十方狱的山巅,以瞭望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尊。

  慎楼静坐片刻,忽而抬手凝聚魔气,瞬息之间,他身上带血的玄衣就被青衫所替,身邪气被尽数掩于衣袍之下,只让其显得乖巧懂事。

  他明明玄衣邪魅俊美,却心甘情愿着身碧绿,只为讨得师尊欢心。

  哪怕对方并不领情。

  好在他身修为出神入化,用此等卑劣的手段,得以暗中潜入无上晴。

  也与他梦中别无二致,无上晴内几本没有改变。但慎楼怯懦,足足过了几十年才敢偷入无上晴,不仅每一脚都走得步步惊心,原本深深刻印在记忆中的路线也有些模糊。

  他足足绕了个大圈,硬生生让自己迷路其中,好在他走走停停,四处观望,终于跟随内心走至了沥崖。

  那是师尊从前最常去的地方,慎楼本想多停留会儿,哪怕只能与贺听风呼吸同片空气,他也心甘情愿。

  等待走近,却听闻两人的交谈声。

  慎楼被吓了跳,近乎慌张地躲入丛林。借由枝干遮挡,他看清了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两人。

  是师尊和段清云。

  贺听风的银发随风飘摇,偶尔会与段清云的青丝缠在一起,于是在慎楼眼里,就显得面前场景过于旖旎。

  无意识间,他将手指扣进树干,用力之大,手背暴起青筋。

  因为若是靠近,或许会被师尊发现,慎楼既不敢上前,更不敢探出灵识细听。他站在原地,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

  贺听风薄唇微动,好像一直在说些什么,而在他对面的段清云,则难得是一副正经的模样,全神贯注。

  话语间,偶尔有关键词语传入慎楼的耳畔。

  平安符。

  赠给你。

  千万收好。

  别辜负本君片心意。

  若说第二句,他没听清到底是赠还是交,最后那句别辜负本君片心意,就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让慎楼连欺骗自己都不能。

  辜负什么心意?

  师尊喜欢段清云?

  慎楼只觉得晴天霹雳,当初跪雪地的后遗症卷土重来,分明不是阴雨天气,却让他全身又疼又痒。而那日段清云未曾踹向他的那一脚,经此劫难,也像是直接踩上了自己的肩头。

  碾压,重摁。

  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慎楼再没办法说服自己,师尊多年来对他毫不留情是深有苦衷。贺听风面向段清云之时,两人看上去是何等的亲密。

  看似对人无话不说的模样,就像从前面给他的温柔都赠予了别人,几乎让慎楼嫉妒得发狂。

  手指被鲜血糊成片,被他用力扣紧的树干甚至早已蜕皮。凝结了些或红或褐的血迹,斑驳不已。

  慎楼深呼吸了两口,忍下逼近眼眶的水汽,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身碧绿终究是为他人做了陪衬,于是离开时的背影也显得格外落寞。

  也许是被亲眼所见的实情所震,他连伪装都忘记。不经意间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脚尖踩踏在枯叶之上,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响动。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点动静或许根本难以听清。但在场两人都武功卓绝,且私下议事自当时时谨慎,于是显而易见的,将这响动听在耳里。